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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高望重的徐继达(上)

   发布时间:2010-12-08 来源:

 

德高望重的徐继达(上)

 

 

编者按语:

   “一山一水总关情”,这是皖西南的朋友们对徐继达先生由衷的赞颂。

“一山”就是天柱山,“一水”就是张恨水 。曾担任潜山县领导的继达先生为了开发天柱山和研究张恨水倾注了大量心血、奋斗了大半生,也成就了他的丰功伟业。

继达先生品德高尚,博学多才。在任时勤奋工作,开拓进取,造福一方。退休后又以满腔热情和充沛的精力,致力于社会文化和族务活动,为弘扬传统的中华文明作了不懈的努力,深受人们的尊敬。

本站特借《徐氏人杰》栏目,分上中下三期介绍徐继达先生的生平经历及其辉煌业绩,其中上期主要介绍徐老生平、相关友好以及期刊对他的介绍。中期着重介绍徐老近些年来从事徐氏家族事业的种种壮举。下期刊登徐老的诗词大作,以嚮读者。

 
 
徐继达先生生平简介
 
  徐继达,原名子聪。1931年农历腊月廿四日出生于书香门第。安徽怀宁县独秀山人。1949年8月参加工作,历任村财粮员、土改队员、共青团区、县团委书记、团地委组织部长、中共宿松县委、潜山县委组织部长、宣传部长、县委副书记,兼天柱山党委书记。1989年任潜山县政协主席,1992年离任后,曾任安徽省张恨水研究会副会长兼秘书长、天柱山旅游协会会长。
  在任期间直至晚年他以敏锐的眼力、充沛的精力、坚强的毅力,从事天柱山的保护开发,使久被冷落的天柱山于1982年荣获国务院批准为首批国家级重点风景名胜区,本人被中国风景区协会授予该会荣誉会员并委以该会资源保护部副主任。同时,倡导并极力参与对中国文学大师张恨水的研究,主编《张恨水研究论文集(四期)》及张恨水研究期刊等,该会多次荣获安徽省先进学会。本人多次被评为省优秀学会的工作者,尤其是2008年12月14日,年近八旬之际,省社联还授予他省级50名有突出贡献奖者之一。人称:“一山一水总是情。”他著有赵朴初先生题写书名的《山水共天长》上、下册,60余万字。2001年,中共安庆市委授予“优秀共产党员”的光荣称号。
  1978年后,随着改革开放大潮的兴起,他从比较中感悟到:“鸟倦飞而知还”。近三十年,他利用天时、地利、人和等客观条件,活跃在中国传统文化组成部分—姓氏文化的挖掘、研究、弘扬的活动中。上世纪七八十年末,开始广泛搜集谱牒史料,九十年初自费编修本族《衍秀堂》家谱;本世纪初他同老伴刘德华自费编印《族务通讯》,人称“中华徐氏第一报”(现交潜山徐氏历史文化研究会承办)。四处寻根问租,查访史料,倡导和参与建立徐氏历史文化研究机构等等。
 

 

写在水边上

    ——我所认识的徐继达

徐 迅





这些年,我走过了一些山水。

每每站在那秀山丽水前,我就会想,山水是自然的存在,也是文化的存在。同样,人既是生命的存在,更是一种文化的存在。人对人的折服,应该像人对山水的折服一样,首先是对一种文化精神的服膺。比如对领袖、大师的膜拜,对那普通,却不平凡的人生的崇敬,其中重要的原因,就是人们对于他们精神的无限理解和文化的高度认同。

山水,因文化而文采熠熠,底蕴浑厚。

人,也因文化而面目可爱,具有精神亮度。

我想,人间杰出的人生永远是穿越文化而来的。他们留与人心的那擦不掉,淘洗不尽的美好、高尚的精神品质,也永远是人类精神共享的高山流水。也许,它会一时被遮蔽,或随时代的趣味、价值观的变化而表现出不同,但那种由于文化而化的东西,却会适时地在人的心里泛起,叫你的思绪像流水一样,不得不穿过它们,无法绕开或佯装不见。

这里,我要说的是一个名叫徐继达的人。

对于很多人来说,这可能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陌生的名字。但对于他的家乡人或了解他的人来说,说他就是“天柱山”和“张恨水”的代名词也不为过。只要一谈到天柱山与张恨水,人们都会情不自禁地想起他,念叨他,都会深情地将他与这名“山”名“水”联系在一起——他在人生的最后驿站,曾担任过潜山县的政协主席,在此之前,他还担任过县委组织部长、宣传部长、县委副书记等职。一个典型的“七品芝麻官”。

当然,他还有张恨水研究会副会长兼秘书长、天柱山旅游协会会长的“虚”职。然而,就在这虚虚实实的,也是最平凡的位子上,他在他人生的金秋时节,用自己的生命和实践赢得了天柱山人民的深深尊重与永远的爱戴!



漫漫人生路,人与人由相识、相知到深深相交,自然,无疑也透着必然。只是,这里有些神秘的说不清楚的东西,只好称为“缘分”。我们是同姓,曾有人误认为我们是家族关系。而实际上,我是与他由上下级的工作关系而变成“忘年交”——以至,他最终成为我人生路上的一位让我心灵折服和敬重的长者的。

上个世纪80年代是一个文学的年代。那时候全国各地各种文学社团如雨后春笋。一位朋友邀我进了他创办的一个“古南岳文学社”,并办了一张“古南岳”文学报。创刊时,朋友除想请把自己的一生都交给天柱山的开发者乌以风先生题词之外,另外最想请的就是他了——当时,他作为县委常委、县委副书记,正在为天柱山的开发心无旁骛,处于事业的黄金时代。在我眼里,他也属于一位一切唾手可得的人物。由于我天生的自卑和怯懦,那天我推说有事,躲开了。

这一“躲”就是一个年代。

但他的具有传奇色彩的故事却是不绝于耳:作为一位分管县组织人事的领导,他把整个身心都扑在天柱山——那冷落了千年的名山上去了!他认为,天柱山所处潜山县是一个贫困山区县,农业基础相对稳定,工业基础异常薄弱。而人们刚从贫穷的海水里窜出来,仿佛捞着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发疯地以破坏生态环境为代价,短、平、快的胡乱建厂,搞乡镇企业。起步水平低,更无从谈到着眼于未来发展。而几乎在同时,悄然兴起的旅游业,使他怦然心动:天柱山,这座被汉武帝封为“南岳”的文化名山丰富的旅游资源要是闲置一边,这绝不是亏待大自然和老祖宗赐付给我们的瑰宝,端着金饭碗讨饭吗?扪心自问,他立即把眼光投向天柱山,义无反顾,着手开发天柱山了。可是,在刚刚改革开放的日子里,他的这种做法却得到了很多的误解。说得好听一点是“旅游书记”,更有赤裸裸的,干脆就说他是抓“吃吃喝喝”,他的一些亲朋好友,也不断地怪罪他:“抓了山头,丢了人头!”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依然故我,痴心不改。似乎要一条路走到“黑”了!那些个日子,他天天泡在天柱山上,山上游客爆满,没有旅社,他就在山上陪着客人点篝火、搞联欢,快60岁的人了,却像孩子一样欢乐得彻夜不眠;天柱山基础设施落后,他就像“武训办学”一样

天南海北地跑资金,跑项目,以至最后累得吐血住进了医院……那时,他的这些“奇闻轶事”不断地在县城里善意或不无恶意地风传……

像天柱山被隋文帝废岳之后的冷寞,他一开始就这样饱受了许多委屈和不理解。一遍遍走在天柱山清寂的山道上……作为当事人,他当时顶着多大的压力,忍受着多大的痛苦,只有他心爱的天柱山知道了。



我与他第一次见面,已是90年代了。那是县城独有的一家新华书店。其时我正在做《潜山县志》的编辑。闲暇时间,我惟一的嗜好就是喜欢逛书店。那天一进门,就看见一个人手里拿着一个书单,正让营业员帮他成捆成捆的购书。在比较闭塞的山区小城,我是第一次见到有人那么买书。正诧异着,和我一起去书店的总编与他打起了招呼,说他就是徐继达,顺便把我也介绍了,他连忙对我盯了一眼。“哦,哦”了两声,再也没有说什么。

当时我根本不知道,他已告别他奋斗了多年的开发天柱山的岗位,退居“二线”,担任县政协副主席了——“官到闲时更读书”,也许,他的古代同僚郑板桥的那句诗,正是他当时真实的心境写照。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他要沉沦或者逃避什么。他利用这清闲的日子发狠地读书,搜寻古往今来的关于天柱山的典籍;将在天柱山8年开发的工作,以“日记”的形式整理出来。按照他的话叫“交班篇”。写完几十万字的《天柱山工作日志》,他又开始做一些史志方面的研究。另外,在县委副书记任上、在开发天柱山的寂寞日子里,在与许多文化人打交道时体会出的另一个念头在他心里更加清晰了。

他要为像天柱山一样受到长期不公正待遇的本土作家张恨水先生说话!

早在1985年,在“桐城派”学术研讨会上,他就向参加那次会议的专家、学者提出了研究张恨水的主张!——噩梦已过,百废正兴,他的建议立即得到了众多专家学者的积极响应。很快,在有关领导支持和他的张罗下,一个“张恨水研究会筹委会”旋即成立了。

然而,由一个县的力量创办一个作家研究会谈何容易!

如果说,许多著名作家如老舍、茅盾、冰心等研究会都因他们特殊的文学价值而发轫于一些作家学者,并得到了社会各界的广泛参与而郑重其事的话,那么,像张恨水这样一个当时还带着“鸳鸯蝴蝶派”帽子的作家,成立一个研究会,就意味着要有一定的勇气!既要摘掉“左”视眼镜,又要集合一批优秀的现代文学研究者,更需要一笔足够的资金支持。而这一切,还刚刚开始,他就被泼了一盆“冷水”——有一次,他向一位领导汇报工作,谈起张恨水研究会,那领导连坐也不叫坐,就居高临下地冷冰冰地说:“你是政协主席,抓什么张恨水?要不,你还抓抓天柱山。”他一愣,当下毫不客气地答道:“政府不也在抓什么艺术节嘛?目的不都一样?抓张恨水,也是我要抓的文史工作的一部分吧!况且,天柱山开发需要张恨水……”

我这里不是在抖落陈谷子、烂芝麻。只是交待张恨水研究会创办时的那个时代背景——或许这还是他心里一个不愿提及的“疼”。因为那会儿,就像他当年抓天柱山,被人称作“抓了山头丢人头”一样,他又有了一个“不抓活人抓死人”的“妙”论。

一“山”一“水”,正好是他后半辈子的生命妙对。



“一山一水总关情”,这是朋友们对徐继达先生由衷的赞颂。

是的,他是一个寄情在“山水”的人!只是,他寄情的这山这水,既没有陶渊明“见南山”的悠然,也没有苏东坡“大江东去”的豪放,更没有那临水照影般的孤芳自赏,那山就是具体的山——天柱山;那水就更是具像的水——张恨水。但这一山一“水”,也真的成就了他深深挚爱,他人生的无数个梦中的一个为之萦怀已久,付出了大量心血、奋斗了大半生的一桩事业。

如今,不管认识或不认识他的人,透过他的这一山一“水”,都已经看出了他为地域经济和文化发展付出的良苦用心,看出他为他脚下的土地做出了什么样的贡献,更感受到他老骥伏枥,人生如花,历久弥香。从而也越发理解,敬重他了——而最重要的是,天柱山人也通过对他的理解,更多的也把心血都倾注到了他的这一山一“水”之中了。

天柱山,这朵开放在皖西南大地上的一朵鲜艳的莲花。正在以她的雄奇灵秀,不断地招徕天下游客。在他和以他为代表的天柱山人一轮又一轮的开发中,越发美丽得楚楚动人。在全国创建优秀文明城市、全国4A旅游标准考核、国家森林公园考核验收中,都不负天柱山人的辛勤汗水而获得了骄人的成绩。相信,她要成为当地经济发展的支柱,成为天柱山人一只真正的“金饭碗”的时日已为时不远了。

而张恨水研究会的工作,已成功地在当地和首都召开了五次学术研讨会,出版了大量的张恨水以及张恨水的研究著作。拍摄了张恨水的专题片,兴建了“张恨水陈列馆”和堪称国内惟一的“张恨水研究资料中心”……张恨水的研究,正如张恨水远在美国的女儿明明所言:已从中国偏远地区的小城,放发光波,引起涟漪,泛及全国和海峡两岸,更荡漾在海外华人社会中了……

一山一“水”,互为辉映,相得益彰。悄悄地,都正在以本身固有的文化含量散发着无穷的魅力,让人回味和畅想,也无声地诉说着她的开发者们高瞻远瞩的战略眼光和创业的艰辛。

  关于天柱山的早期开发,我想从他的《天柱山工作日志》里扒理出一些数字:1984年他上山117天,1985年他上山178天,1986年他上山97天……数字是枯燥的,在天柱山刚刚开发的日日夜夜,他爬过多少次天柱山,虽然无法统计,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他都不是以游客身份前去观光,而是上山解决问题的!多年以后,我开始在他身边工作时,我才知道,以前关于他的那些与天柱山的传闻居然没有不真实的。

我至今忘不了的还有一个动人的场面:那就是当天柱山开发事业方兴未艾,而他又不得悄然退出,让他感到深深遗憾之后的某一年,一位当时与他意见极为相左的老同志,在一次酒席上,端起一杯酒,向他赔礼说:“对不起,你开发天柱山的思路看来是正确的……”杯酒释前嫌——那天,我看他俩执杯相对,一饮而尽,我的心被那杯充满了理解和歉意,也是喜悦的酒,深深地打动了!



其实,我被感动的何止是这一回!

张恨水研究会成立之际,正是商业大潮风起云涌之时。但凭着他多年从政的领导和一些有志之士的支持和理解,很快,研究会就将天南海北的从事现代文学研究和专门从事张恨水研究的专家学者们集合到了一起。但随之,研究会的日常开支和学术经费就成了问题。幸好,他还有一些“面子”,在老会长魏心一的支持下,就这样一分一分地筹集,一天天地张罗,才将研究会弄“开张”了。

至今,我还记得我们到一家单位要钱的事。那回,我们争取到一笔经费,但到了那里,一位办事员却劈头劈脑地已从没有给过“研究会”的经费为由,不理睬我们。后来勉强同意,但却迟迟不给下拨。他出差时就顺便去打听,找到那办事员,那人连头抬也不抬,就说:“不就几个钱吗?催什么催?我看你们路费跑的比要的钱还多!”……可他哪里知道,尽管他是一位县级老领导,可以有车坐,但考虑到单位老同志多,他搭的是顺便车,住的是20元一晚的招待所!有时,甚至连饭、烟,都是他在他那在省城工作的两个孩子处“蹭”来的……

有一段时间,由于张恨水陈列馆的建设上马,天寒地冻,他要跑;炎炎烈日,他也要跑,总是小包一拎,挤上公共汽车……而研究会投资拍摄张恨水研究专题片时,他更加四处打电话,连车子、机子都是找外地的朋友帮忙。多少年后,他从政协主席的位子上退下来后,他在研究会办公室里只拿了相当一条“红塔山”烟的工资。投资几十万元建设了“张恨水陈列馆”,他将它们完完全全地交给了县里。曾几何时,建筑恐怕被公认为有油水可捞的,但他自己,也没有让他手下一直没住房的职工沾半点便宜。与他在一起工作过的同志更清楚,只要到了他的手下,就不可能享受到一个完整的星期天。他说:“人家说我是个工作狂,我就是。我这钱也是药水煮的,乱花不得……”

最让人难以忘怀的还有——1994年召开张恨水百岁诞辰纪念会时,由于筹备工作的过度繁忙,会前,他就因前列腺炎不得不住进了医院。会议立马就要召开,人们去看他,他谈的全是工作,一个个,一项项的交待,那阵式像交待“遗嘱”似的。开会时,他病还未好,就让医生将一个导尿管挂在身上,硬撑着出了院。药由妻子天天送,逼着吃他才吃,否则,他就像孩子一样装马虎……

会上,看到他那一刻也停不住,忙来忙去的身影、一副憔悴的面容,代表们都深深地感动了。然而,与那些关心研究会工作的老领导,老同志相比,我算得了什么?他说。他总记得张恨水研究会初创时的一年冬天,研究会老会长魏心一先生不顾严寒和高龄,亲自到北京张罗研究会工作时的那份艰辛……


  他曾在一篇文章里说,他是一个喜欢做梦的人。

也是——他的梦对于许多人来说,总是那样千奇百怪,层出不穷:

由于潜山积淀的渊源绵长的地域文化,他呼吁成立“古皖文化”研究会;

因为所在县城自古至今称“梅城”,历史上也有过“万树梅花,一城梅香”的景观,有座“梅花小姐墓”,他做梦都想将满城栽上梅花,让“梅城”名副其实。为此,他在自家的院子里率先种植了各式各样的梅,并求助于中国梅花协会,要在潜山创办一个梅花协会;

更由于他深深的“天柱山情结”,他做梦都想搞一个旅行社,恨不得自己下“水”,实实在在地在天柱山的旅游热中“滚打摸爬”一回……

这些梦,在他的鼓动与倡导下,在当地政府和朋友们的支持下,现在,有的已经圆“梦”了,有的也可以说是走到了他的梦的边缘……

透过这些梦,我发觉,如果追溯起来,可能与他童年时代接受私塾教育,受到过中国传统文化的濡染有关。所以,尽管历史把他曾推向了仕途,他念念不忘的还是一个地方的大的文化工程的建构。因为,他这些“梦”的基调说到底,都是围绕天柱山,围绕一个地方的人文资源和地域文化而发展的。

“名利如过客,山水共天长。”他曾不无动情地说。

一个对山水如此深情的人,当然,也是一个十分注重感情,珍惜友谊的人。对此,在他身边工作过的人和与他相交了一辈子的朋友都深有体会——而从他与乌以风先生之间结下的深厚的感情中,更可窥见一斑:

生于山东聊城的乌以风先生,曾是马一浮先生的弟子,是一位哲学教授。但在他人生的中年,由于家庭的激变而归隐天柱山,一生恋山、修山、写山,把自己一生都交给了天柱山。在初始开发天柱山的岁月,他们相知、相识,心心相印。那时,他们两人一“文”一“武”,一“朝”一“野”,一起为天柱山的早期开发而呕心沥血,奔走呼号着。也正是这共同的志愿,使两人结下了深深的友谊——乌以风先生在天柱山走完他89年的人生之路后,为了对得起这位老人,他到处筹措,为乌先生在天柱山修建了一座坟墓,使先生终于朝也天柱,暮也天柱,了却先生归于天柱的一生最大的宿愿。也是从那时起,每年的清明节,他都要带上他的亲朋好友到乌以风先生的墓前祭拜,传扬着乌先生开发天柱山的事迹。后来,他还张罗着为乌先生出版了乌以风先生的《岳云山馆诗选》。

这,绝不仅仅是“惺惺”相惜。

而是用一座山的纽带连结起来的沉甸甸的、最为珍贵和无私的友情!

正是因为有了这山水般厚重和丰富的感情——他,一个写在山水边上的人,也就将自己融进了山水之中,并让自己的生命有了山水般厚重与充盈的人生吧!

 

 

               2003年5月18日写于北京和平里

 

 

“旅游书记”的三个夜晚

诸岳云

 

A、      没料到的“碰壁采访”

 汽车进入潜山县境了。我从车窗远远望去,雄伟的天柱山屹立云端;这是安徽继黄山九华山之后,又一新辟的旅游胜地。去年底,天柱山人在上海少年宫举行天柱山新闻发布会,反响很大。我此行的任务就是想为广大旅游爱好者提供一个“旅游新天地”。

 我出示记者证,住进了县委招待所。在与天柱山人的接触中,我发现他们的不少话题是围绕着县委副书记(他们称作“旅游书记”)徐继达的,说他三上北京,几十次专程去省城,要求支持开发天柱山。我敏感到这位奔走呼号、四方求援的“旅游书记”应该成为我采访的对象。于是,我直拨县委办公室的电话,秘书说他陪着几位省领导去王河舒席公司了。下午两点,我又拨电话,秘书抱歉地回答,他又到痘姆陶瓷工艺厂去了。嗨,真是个大忙人,见个面这么难!我有的是“缠”劲。七点半,我又接通了电话,值班的人告诉我,今夜他们不回县城,又到天柱山工艺厂开座谈会去了,我放下电话,心想,这简直有点“三顾茅庐”的味道了。不过,我又有了新主意,马上要值班秘书代我接通“旅游书记”的电话,干脆来个“电话采访”。

 电话接通了。我问:“徐副书记吗?”他笑着自我介绍:“我是徐继达,喊我老徐吧。”我也“自报家门”。没想到他说:“我知道您来了。我表示热烈欢迎。”我立即婉转地提出,请他谈谈开发天柱山的喜怒哀乐。他在电话里楞了一下,然后爽朗地笑道:“天柱山被冷落八百年,能够出现今天的‘天柱热’,靠的是党的路线、政策、天柱山自己的优越条件和各级领导、各方人士的支持。至于我个人嘛,没什么可谈的。”好家伙,一上来就关门!我故意慢吞吞地问: 

“您不是有个雅号么?”他大笑了一阵才对我说:“您是说‘旅游书记’么,那是绰号。我从1979年开始到处鼓吹开发天柱山,人们叫我‘旅游书记’,那可是带有贬意的。不少人对发展旅游兴趣不大。我也知道当‘粮食书记’、‘工业书记’保险系数大,又是正宗。旅游嘛,不就是游山玩水、吃喝玩乐?”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现在喊我‘旅游书记’,我理直气壮了,国务院副总理、省委书记、省长不都在抓旅游么?……”我很兴奋,终于谈上正题啦!不料他刚露口锋,又马上刹车了:“好了,明天请您上天柱,欢迎您多提建设性意见。我马上通知办公室,七点半派车在招待所门口等你。”我一楞,只好放下耳机。

1、采访笔记之一:篝火边的迪斯科舞会

我坐上“旅游书记”派来的“伏尔加”,盘旋在通往天柱山的公路上,大有腾云驾雾之感。

 司机小余很健谈。我知道,小车司机一般都是“知情者”,就故意把话题引向“旅游书记”,果然见效,他向我原原本本地叙述了去年“五一”前夕,“旅游书记”碰到的大难题。

 4月30日下午,县委办公室的电话传来天柱山告急的消息:茶庄停靠大小客车一百三十多辆;游客多达六千人;神秘谷挤得水泄不通;青龙涧已经“三光”(食堂无米、小卖部无食品、旅馆睡无虚席),向县委求援。县委常委马上召开紧急会议,当即作出决定:1、派人把守路口,劝阻游客和车辆上山;2、派人把守神秘谷各个险段,防止出意外:3、派粮站车送大米、食品厂车送蛋糕和饼干、县招待所和潜山饭店送二百条被子。会议一结束,秘书、科长们便分头去落实。

“旅游书记”即向安庆地委和行署挂电话,汇报这一紧急情况。两个钟头后,行署刘思魁专员、外办李成功主任风风火火地赶来了。

四点整,一辆又一辆小车奔驰在山间公路。“旅游书记”坐在车内,望着穿红着绿的游客象一条游龙浮动在山崖小道上;一辆接一辆载满下山游客的车辆擦身而过,洒下一路欢笑。此时,他忘记了眼前的险情,竟有些陶醉了。天柱山出现这般景象,不正是自己多年梦寐以求的么?他舒心地笑了。

刘专员和“旅游书记”到达茶庄时,大米、食品和被子全送到了。两百多个农民正在往上搬运。他们见到“旅游书记”,象遇着老朋友一样热情地招呼,因为开发天柱山已给他们带来了好处,至少,可以劳务输出了。

“旅游书记”到达青龙涧时,看到路旁、林间、岩石、屋檐下,到处是人。一群小青年正围着招待所徐所长嚷嚷。他凑过去想看个究竟,原来是他们没有找到住房,正摊开载有天柱山消息的《安徽日报》,质问徐所长:“报上说天柱山在向我们招手,可房子住不上,连几毛钱一斤的饼干都买不到,这算什么欢迎?!”

“旅游书记”顿时一阵难过,连忙站出来和蔼地说:“小兄弟,天柱山是新开发的游览区,服务设施跟不上,这是事实。你们不要怨徐所长,他是办事人员,你们骂我吧,我接受批评。”

 说也奇怪,“旅游书记”这么一说,竟没有人叫嚷了。但有人在窃窃私语:“他是谁?”“县里的芝麻官。”“哼,有啥了不起”……

“旅游书记”佯装没有听到,继续安慰大家:“食品、大米、香烟、被条,我们都送来了……”

 顺着他的手势,众人看清了,一群粗壮结实的农民,拄着木棍,挑着沉重的物资,正一步步走来。青年们主动让开一条路;那瞪眼质问的青年不禁露出了羞愧的眼色。

“旅游书记”真有办法,竟动员了三百多个年轻朋友高高兴兴地到山腰的马祖庵、茶庄去住宿;仅有两百个床位的招待所,两人一床、三人一铺,居然接纳了八百六十多人。可是,到了夜里十一点钟,还有五十多年青年没有地方睡。“旅游书记”不忍让他们在冷石头上坐下去。怎么办呢?他通知发电房继续供电,又带头抱来木柴,燃起篝火,叫徐所长拿来收录机放起了迪斯科音乐。青年们听到音乐,脚板发痒了,自动地拥了上来。“旅游书记”笑着说:“大家跳吧,过四五个钟头天就亮了,我陪着你们!

 熊熊的篝火映红低垂的夜空,迷人的音乐在寂静的山谷飘荡;青年男女不停地跳呀,扭呀,摆呀。一位女青年走到“旅游书记”面前,作出邀请的姿式,调皮地说:“芝麻官,来跳一个吧。”他慌忙摆摆手,抱歉地说:“不会,实在不会。”几个青年一齐动手,把他拉上场来。他急中生智,指着徐所长说:“他行,他在北京呆过,是我们天柱山的舞星。”徐所长硬着头皮上阵了,他的舞姿谈不上优美,但还算自然。“旅游书记”“金蝉脱壳”了。

 天蒙蒙亮了,对对男女在林间低声细语,在小路上款款漫步。“旅游书记”正和几个工人抬着箩筐,捡着地上的啤酒瓶、空罐头、饮料软管;他见厕所的粪便快溢出来了,又忙找来小涂同志,一担一担往菜地送……

 2、笔记之二:月光下的仙人洞诗会

小余司机把我送到茶庄,然后由大老方接应我,陪我登山游览。大老方说他和老徐也很熟悉,我当然不能放过他,要他也提供一些“旅游书记”的事迹。他欣然同意,两人便一边爬山,一边聊起来。

 1983年的4月,人民画报李记者来采访,陪同的有外办夏秘书、摄影干部老余和大老方。李记者要拍摄天柱日出,提出要到仙人洞寄宿。

“旅游书记”闻讯赶上山来。当时,他的心情很好,因为天柱山被国务院列入全国重点风景名胜区的文件刚刚发下来,对这个文件,他不知看了多少遍,直到把天柱山部分条文背得一字不漏为止。奔走呼号了四年,好不容易争来这个“红头文件”啊!

 所以,他舒畅极了。他在马祖庵采了一点野生茶叶,带到青龙涧亲自揉条、焙烘。他说:“让北京来客尝尝天柱茶的滋味。”

 夜幕降临,山色空濛。“旅游书记”和小涂爬上了西关寨,他要在仙人洞里和远道来的人作伴。李记者深受感动。他跑遍大半个中国,还没有见过“如此多情”的七品芝麻官呢!

“旅游书记”拾来一大堆干柴,在洞旁燃起篝火,又汲来山泉,烧水泡茶;一边递给李记者,一边开玩笑地说:“君子之交淡如水,一杯山茶表深情,欢迎大记者光临。”李记者也文气十足地答道:“鄙人谢过县太爷。”他俩一唱一和,惹得在场人都笑起来。

 大家喝着山茶,欣赏着天柱的夜景。此时,月色皎洁,天宇浩渺,星星点点的小水电站,稀疏地“挂”在山间;天上星,地下灯,连成一片,美极了。再加上山风声、林涛声、泉水声汇成一阕“天柱之夜交响曲”,给人一种自然音乐美的享受。

“旅游书记”诗兴勃发,若有美酒,他会豪饮三杯的。但此刻,他只好以茶代酒,吟诗作乐,来抒发心中的激情。大伙一致响应,李记者顺水推舟,郑重宣布仙人洞诗会开始。

“旅游书记”也不推辞,清清噪子,拱拱手,要求“秀才”不要见笑。便吟道:

 一峰雄峙大江边,秀水奇云入画帘。

 碧谷烟飞云浩缈,青峦雾掩气轩然。

 泉流千壁潇潇雨,积雪万山皎皎天。

 我欲乘风随鹤去,问声武帝可安眠?

 李“秀才”有点吃惊了,这位“芝麻官”还真有点文才呢!他也只好跟着吟道:

 仙洞飞架银河岸,欢波喜浪振星汉;

 白鹤莫避尘寰客,天上人间笑语喧。

 接着,夏秘书、大老方和老余一一吟过,只剩下小涂了。他是招待所的服务人员,文化水平不高,但不甘落后,至少也可博大家一粲嘛。于是,他顺口溜起来:

 传说仙洞出神仙,百次进洞空空然,

 我怨此地无仙女……

“旅游书记”嗔道:“小涂,你想到哪儿去了?”顿时惹得大家哈哈大笑起来。是呀,小涂二十八了,尚未娶到媳妇,还不是因为穷啊。于是“旅游书记”安慰他说:“好好干吧。天柱山兴旺了,大家富裕了,你也会讨到好媳妇的。”小涂调皮地笑了。

 D、采访笔记之三:夜色苍茫中的舒州饭店工地

 我从山上归来,下榻在新开业的舒州饭店。饭店李经理闻讯来看我,我们自然地又谈到了“旅游书记”。

 李经理说,这座饭店于1984年11月1日破土动工,四个月出土二层楼,不巧正赶上“银根紧缩”,许多工程停工,饭店也不例外,“旅游书记”陷入迷惘之中。

 1985年4月15日晚上,寂静的工地上有两个人在夜色中晃动,这是“旅游书记”和李经理,他俩谁也不说话,愁闷、焦急、叹息……

 此时,“旅游书记”眼前出现了一幕幕往事——

  1985年6月21日,县委在天柱山召开常委扩大会议,成立了天柱山开发公司,号召全县干群集资60万,筹建舒州饭店,解决游客“住宿难”。集资期间,怨声载道:“凑钱搞游山玩水,值得么?”“好东西会被外来游客抢购光的!”“小白菜也得贵五分钱啰!”……他遭到不少人的白眼,成为人们议论的“众矢之的”。

 可后来中央文件规定,“贫困地区不提倡集资”,他只好将款项一一退还,改为“投资带劳”,不足之数由三家银行贷款,议论的声浪才算平息。

 他想起堆积如山的“三材”将随时间推移而变质、腐烂、失效,刚刚砌好的墙壁会因雨季将至而倒塌;

 他想起一份份合同将由他亲手撕毁,然后被通知到法庭,无条件接受罚款,承担一切经济责任;他将成为历史的罪人……

 他的大半生是在潜山度过的,多年为官竟没留下一点“政绩”!这里三分之一的群众缺吃少穿,还未解决温饱问题,他感到惭愧、内疚,对不起乡亲父老!若能继续开发天柱山,若能让舒州饭店继续上马,他愿意再来一百次折腰、一千次折腰……

 戒了多年的烟酒又抽起来、喝起来了……他又坐上小车飞奔地区,飞奔省城,赶赴北京,一次,两次,三次……他成了一些领导人心目中的“难缠户”。心诚则灵!凡为百姓办实事的总会感动“上帝”的。安徽省委和省政府领导终于先后考察了天柱山,并作了重要讲话,这给天柱山开发者(包括“旅游书记”)以极大的鼓舞和支持;省里三家银行也有了商量余地;县三家银行则以每天一个电话向上级求援。人们笑着说:“旅游书记”把三家银行的门槛都踏扁了。

 舒州饭店终于继续上马了,而“旅游书记”的头发也悄悄花白了,眼角鱼尾纹渐渐延伸了。有一次他从合肥归来,“哇”地吐了一口鲜血。妻子心疼说:“长这么大年纪还不知道爱惜身体,活该!”县医院诊出了不祥征兆,要他住院观察。他哪里蹲得住,每天打过针、吃过药就溜走了。今年3月,被送到省医院确诊 。一周后,他回来了,可怕的癌症被否定了,他又神气起来……

我听李经理说到这里,笔停住了,心里却在想:我们的旅游事业多么需要这样的“旅游书记”啊!

 
                                          
 本文原载上海《旅游天地》1986年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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