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悼念徐继达老会长之三

   发布时间:2022-08-17 来源:

 

达者永生
 

徐迅

 

  按照民间的一种说法,恩公继达先生已过了“头七”。送别恩公,我就到了湖湘大地。不停地奔波或徜徉在湖南山水间,淤积在心里的哀伤或有减轻。但行走在旅途中,面前的山水时而幻化成家乡的山水,山水里也总浮动着他的音容笑貌……他的大嗓门,他的豁达,他真诚的笑,都真真切切地呈现在我脑海里。让我觉得他没有离去,觉得他依然住在他的“逸园”,或独自在离家不远的斗室里工作……他依然爽朗而顽强地忙碌着。在忙碌中,他的生命得以永生。
  我与恩公相识相交有30多年,但真正在一起的时间也就那么五六年。可那是怎样五六年美好的时光啊……送走恩公的那天中午,我与朋友小聚了下,见到昔日好友,都不由得回忆起恩公生前的种种。朋友念起我们几个开始文学创作时向他求题词的事。我印象很深的却是1988年召开首次张恨水研讨会,在舒州大酒店报到的头天晚上,他亲自装会议材料那落寞而又倔强的身影。我们几个于心不忍,便默默地陪他一起装完材料。为此,他开心地一笑,让人专门为我们做了夜宵。而自1990年正式到他手下工作,我更感受了他一切的一切。一面,他确实严厉。在他手下工作过的人,都知道他很少有节假日,他严厉得不让我们说“大概”“估计”,严厉得每笔账在报批时,他都又记在自己专门的笔记本上。有一年,单位购买了几十套《张恨水全集》,他一套套地算计着,送给该送的人。那时我也希望有一套。但他看了看我,又点点书,还是没能让我如愿。亲者疏,疏者亲。亲者严,疏者宽。他总是这样的。然而,他又是慈祥的。他慈祥得见到一些穷困乡亲,总是悄悄地塞钱给他们;慈祥得我们可以在一个床上捣腿;慈祥得一起出差,点一盘雪里蕻肉丝就能大快朵颐。现在想起来,那几年我们在一起工作虽然繁忙,但却又是最快乐的。他让我很早就学会了如何认真严肃地工作,如何轻松快乐地生活。
  我不是一个善于表达情感的人。就是“恩公”两字也只是在送他的书时,才恭恭敬敬地写上。平时却一直羞于表达,甚至工作中还偶有不懂事的小脾气。但我分明又知道“恩公”两个字的分量,分明又是与他走得最近的。关于与他相识相知的一切,我在《写在山水边上——我所认识的徐继达》那篇文章里有过一些交代。在我后来离开故乡,离开他身边工作的那些年,每次回家他都要我完成“三个一”:即一个工作会、一顿工作餐、一次小娱乐。后来彼此都离开原来的工作岗位,但只要我回来,在他的斗室里就有一次长谈。谈天柱山的开发,谈张恨水的研究,谈皖文化历史,谈梅城的梅花及家族史。他依然关心着家乡的建设,关心天柱山的旅游。记得在潜山撤县设市的那天,他还兴奋地给我打了电话……当然,他也关心我的身体,关心我的事业和家庭。2013年1月,我的弟弟不幸出了车祸,他知道我在安庆陪伴,竟和另一位老者亲自赶到安庆看望我躺在病床上的弟弟,找我出来吃个中饭,安慰我。晚年,他最关心的是我孩子的婚事。只要我回来见面,他都会郑重其事地叫着我,说:“小老子(孩子)的事,小老子的事,你要上心哦!”孩子如愿地结婚。今年3月回故乡,我把这一消息告诉他,他竟以91岁的高龄携带着我尊敬的刘姨到场祝福,真心地为我高兴,为我庆贺。

图中间是继达老,向左依次是敬宾、一明和作者徐迅

 

  恩公取名“继达”,可能是因为徐氏家族在明朝时出了重臣“徐达”的缘故。但在写这篇文章时,我突然发觉我竟从没有问他这名字的来历。这名字他自己取的,还是父母给予的?“达”者,通也。通达、豁达、洞达、练达。也真的名如其人,他确实是一位“达”者。相识几十年,我深切地体会到他既有兼济天下的家国情怀,也有圆融无碍的达观精神。他抓天柱山的旅游开发,倡导张恨水研究,甚至提倡在梅城栽梅花,都有着他传统的“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的理念与魄力……他原本是可以享受离休待遇的老干部,但由于年轻时的不计较给耽误了。那些年,他接触的都是一些重要领导,他却从来不为这事张口。我这样说,是因为和他在一起,我亲眼看见了他们关系的亲切以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后来,一位与他差不多情况的同事享受到了待遇。他告诉我,他也写了个报告,就是不知道行不行。我与他开玩笑,也有点嗔怪道:“那几年,您有机会说这事,您自己不说,现在还问我行不行?”他淡然一笑说,我也不是为了那几个钱,我只想还原事情本来的面目。
  在送别恩公的那天,他的二公子刘进悄悄地告诉我,他这次得病后,他要孩子送他回了一次老家。让孩子们搀扶着,先是在母亲的坟前磕了个头,后来,还走到自己为自己早就准备的墓穴前,说:“我这一生最后个头就给我自己磕了,以后再也不会磕头了!”我的同事也说,这次生病不久,他有一天竟央求家人把他送到工作过的地方,向他的同事们一一做了告别——也差不多就在那个时间前后,通过张恨水研究会朱秘书长的手机,我在北京和他有过一次视频。在视频里,他告诉我他现在卧床了。他大声地说:“我时间已经不多了,时间不多了哦!”说着说着,他就有些糊涂了。听了他的话,望着视频里他满头的白发和迷离的双眼,我潸然泪下。一位从不肯下人的老人,竟然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一边井井有条地处理后事,一边又为生命的无力而抱愧……这是怎样一个清醒的生命和一个生命的传奇?
  “继承涧水千秋业,达就秀山万代情”。在恩公的灵堂上,我看到了这样一副挽联,当时心里不由得一愣。因为倡导并身体力行开发天柱山,研究张恨水,家乡人早把他与天柱山与张恨水紧密相连在一起,都打内心里敬服他,送了他“山水共天长”的美誉。我想,如果在灵堂上有这样内容的一副挽联,不仅无可厚非,甚至还是潜山人心里早就有的愿望。但万万没有想到,是他自己避开潜山人民给他的赞美,在生命的最后,自己竟把自己退缩到故乡,退缩到生他养他的那名叫秀水乡涧水村的村庄——他仿佛在告诉我们,人的生命是可以超越的,而超越自己生命最好的方法就是做减法,就是退缩,就是谢绝一切的名利。他希望他的村庄繁衍不息,永远有情有义,有忠有孝。积自己九十多年的人生经验和智慧,他最终把自己的生命退回精神的原点,其实是他洞明了人生精神的起点。     
    当然,他一生做到的远远不止这些……潜山人说,做官,他时时刻刻想着做人;做人,他实实在在做着好事;做事,他可谓有始有终,鞠躬尽瘁——他是值得我们永远敬重的一位人生的智者,生命的达者。
  达者永生!

                                                                2022-08-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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